第15节
唯一还算镇定的只有彩衣女子，她倒不像其他族人那般慌乱，只是出了一会神，随后看了看软萌萌的小奶龙，试探性的问道：“你真是龙？” 见她不信，苏苏一下变为原形，银白色的小龙落在青草地上，虽然看着幼小，龙角、龙爪与龙尾却货真价实、一应俱全。 一见到那龙，女人也唬了一跳，险些跟着化为原形逃跑。 她抚着胸口道：“行了，你变回来吧。” 苏苏依言变回来，奶声奶气的说：“姐姐，你知道我爸爸在哪里吗？苏苏找不到爸爸了。” 听这小娃娃叫自己姐姐，女子情不自禁露出笑模样，她已然看出小奶龙天真纯稚，并不是印象中那个行事恶劣的魔龙，心也逐渐放了下来。 “我叫云彩，你便叫我云姐姐吧。”她这么说完，转头对着身后喊了一句，“都回来，魔龙没来！” 钻进土里的植物探出头，滚远的石头又咕噜噜滚了回来，大树歪着树冠躲在山壁后，悄悄观察情况。 苏苏突然被这些探头探脑的植物们逗笑，莫名变得没那么害怕了。 云彩这时回头，对着小奶龙说道：“知道为什么我们都这么怕魔龙弑天吗？” 苏苏刚准备问为什么，跑回来的灵族人便七嘴八舌的解释道：“魔龙是大魔头！” “他屠了我们一座山！毁掉了我们的家园！” “魔龙太可怕了，他一张嘴能喷出火！烧掉了一座山头！他是天底下最坏的龙！” 苏苏的小脸皱起，皱成个小包子，随着众人的话语，她的表情越来越愧疚，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，小脑袋越垂越低。 云彩抬手止住众人的议论，她看着垂头耷脑的小奶龙，道：“魔龙弑天是灵族的仇人，你来这里问他的踪迹，是得不到答案的。” 灵族说白了，就是不同于妖族的天地之精。一般都是天材地宝化形，比如云彩，她是天地初开时一抹云彩成的精，还有灵泉成精、灵石成精、灵植成精。 万物皆可成精，灵族与妖类似，却又不是妖。他们修行只能吸收灵气，对生存环境要求极高，只能生活在灵气充裕之地。而任何一个灵族成员，都是能引起腥风血雨的宝物，所以灵族一般避世而居，基本无人知晓灵族所在。 十年前，魔龙弑天来到灵族居处，毁掉了一整座山头。 是的，他只毁掉了那座山，并没有伤害到灵族人，毕竟灵族可是灵物，因为自身太过珍贵，所以他们每一个都逃跑技术一流。 但在灵族人看来，这是比伤害他们更为险恶的行为！ 由于对生存环境要求太高，他们花了无数时间蕴养出来一个洞天福地，作为族人的家园，那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仙境。可那头魔龙，只是喷了一把火，就把他们尽心打造出来的家给毁了！ 只要想到那一日，熊熊的烈火燃烧了那座凝结了所有灵族人心血的山，没有人能够忍住不心痛。 讲述完双方的渊源，云彩最后说道：“小家伙，你去别处问问吧。” 苏苏抿着小嘴，稚嫩的脸庞上全是明晃晃的歉意，她站在云彩面前，对着她弯下腰，认真的鞠了一躬，奶声奶气的说：“对不起！云姐姐，是我爸爸错了，苏苏给你道歉，你不要怪他好不好？” 云彩微微一愣，其他那些小声嘀咕的灵族们也都歇了声。 小家伙的歉意那么真实，谁都看得出，她是真心实意在替魔龙向他们道歉。 灵族人涉世未深，面对这样诚挚的歉意，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不好意思起来。 “说起来，也不是魔龙一个人的错，我们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......”云彩摆手说着，语声忽然一停，她想到十年前那场混乱，猛然睁大眼看向小奶龙，“小家伙，你娘亲是谁？” 第19章 “娘亲？”小奶龙眨巴眨巴眼，“苏苏没有娘亲呀。” 苏苏做的那个梦里，只出现过爸爸的声音，所以这么久以来，她一直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。 这会被云彩提出来，苏苏也很是纳闷，皱着小眉头，自言自语道：“苏苏的娘亲是谁？” 不同于对爸爸的憧憬，还有隐隐的打从心底的濡慕，娘亲在小奶龙的心中存在感不高，她对娘亲并没有多少期盼和亲近，好像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代名词一般。 可听到小奶龙的回答，灵族人却都不淡定了，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，好像在交流一个令人震撼的大八卦。 云彩按捺住满心激动，唯恐吓到这个小家伙，温声询问道：“苏苏——你叫苏苏对吧？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头，是和家人走散了还是......？” 她话语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，苏苏自然听不出来，实话实说道：“爸爸不小心把苏苏丢在外面了，所以苏苏出来找爸爸～” 云彩面色一喜：“你没见过魔龙弑天？” 这是一个伤心事，小奶龙眼角伤心的耷拉下来，小脑袋摇了摇：“没有呢。”顿了顿，她又打起精神来，抿着小嘴强调，“苏苏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哦。” 小幼崽都被丢在外面了，不是没人要还是什么？虽然心中这么想，但看着小奶龙清澈明亮的黑眸，云彩还是将话咽了下去。 “嗯嗯，那小苏苏，你之前都住在哪里？” 小奶龙乖宝宝般的有问有答：“之前住在桑木村。” “桑木村......”云彩喃喃，蹙眉思索了片刻，终于想起来是哪里，“不远处洛西山脚下的那个人类小村子？” 这时，周围的灵族人再次叽叽喳喳起来：“那么近！这一定不是巧合！” “十年前魔龙过来大闹，这是不是说明，灵雾成功了？” “天底下只有魔龙一条龙，这小龙必定是魔龙的幼崽，可外界却一直没有声息，想来就是魔龙不喜她将她抛弃了。” 议论声暂停片刻，随即异口同声道：“——所以说！她是不是灵雾的孩子？！” 小奶龙眼神懵懂，尚且不知已经被这些爱脑补的灵族人安排了一个妈，还给她粑粑脑补了一个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。 不过那句说她被抛弃的话她倒是听明白了，忍不住鼓起脸颊反驳道：“爸爸才没有不喜欢苏苏！苏苏也不是被抛弃的！” 她气的小脸通红，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微微湿润，倒映着明媚的天光，干净又清透，好似林间初生的小鹿。 云彩活了数十万年，是灵族不折不扣的大家长。 她清咳几声，安抚住躁动的灵族人，转而对气鼓鼓的小奶龙露出一个温和至极的笑容，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家孩子：“苏苏，你可能不知道，其实我是你姑姑。” 云彩依然记得自己的妹妹，由天地间一抹雾气化人的灵雾。与自闭的大多数灵族人不同，灵雾性情活泼好动，最喜爱在世间游玩四处乱跑，是个爱极了热闹的灵族少女。 兴许是在外头待久了，灵雾慢慢沾染上人类的习性，越来越像个人类女子。 十多年前，灵雾忽然告诉云彩，她爱上了一个人，那个人就是魔龙弑天。 世间最后一条龙，天元大陆武力值巅峰的妖兽，弑杀成性、残暴冷酷，被称为灭世大魔头的魔龙弑天。 云彩劝她放弃，数千年来，从不曾听闻魔龙动过情，便是连靠近他的女子都没见过，灵雾又如何能够使他破例呢？ 灵雾置若罔闻，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，确信自己一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。她本体是游荡的雾气，并不需要经常待在灵族境内，她义无反顾的追寻魔龙的足迹，势要打动他，令这世间最强者为她臣服。 灵雾在外做了什么，云彩并不清楚，她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家中，保护族人的安全。 然而，就在十年前，灵雾说爱上弑天的第三年，魔龙弑天突然来到灵族境内，他身上沾染着灵雾的气息，其中却又带上了丝丝暧昧的靡香，他暴怒不已、大发雷霆，赤色巨龙在半空翻滚着，喷出灼热的火焰毁坏了他们的家园。 失去了家的灵族人愤恨不已，将魔龙弑天视为种族敌人，日日咒骂不休。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灵族人也慢慢回过味来了。灵族的居所极为隐蔽，弑天从哪里得知的消息？况且他来灵族大闹那日，满身的灵雾气息实在惹眼，还隐含一股情动过后的味道，一闻便知晓发生了何事。 而此事过后，灵雾再也不曾回过灵族。 灵族人久不出世，不接触外界造成的后果，便是每个人都是脑补大师。 这件事被他们八卦了好一阵，你一言我一语的脑补出完整的故事。 他们想象出灵雾追逐魔龙，魔龙冷酷无情拒不接受，灵雾情急之下使出魅惑技能，令魔龙与她春风一度，魔龙大怒之下这才来到灵族放火泄愤。 今日小奶龙的出现，更加印证了他们的观点，灵雾久不出现，肯定是躲在外头生孩子去了！ 期间兴许又发生过什么事，灵雾无奈将孩子丢弃在灵族附近，孩子出生后便自己找过来了。 众灵族人互相对视——好一出魔龙娇妻带球跑的大戏！ 这一刻，所有灵族人看向小奶龙的眼光，饱含慈祥怜爱。 不着调的父母只顾谈情说爱，把小幼崽一个人丢在外面，真是太不负责任了！ 云彩说：“苏苏，你的娘亲，是我的妹妹灵雾，所以你得叫我姑姑。” 那棵开满了花的树化成一个粉衣女子，笑眯眯的凑过来道：“还有我还有我，我是落樱姑姑。” 结着红彤彤果实的藤蔓变成十几岁模样的小姑娘，手中捏着几颗红果子，伸到小奶龙面前：“我是朱果姐姐哦，你想吃这个果子对不对，给你吃！” 花草灵物们一个个变成人，争先恐后的来小奶龙面前认亲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和蔼慈爱的表情，热情的拿出压箱底的宝物给小奶龙当见面礼。 小奶龙被众人围着，一样样天材地宝塞了过来，她满头雾水、晕头转向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 她听了他们口中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，可不知为何，苏苏心中并没有太大感触，她对云彩所说的娘亲也没有多少感情，甚至都无法具体想象她的模样。 好像冥冥之中，有人告诉她灵雾并不是她的娘亲。 小奶龙挣扎着，在大人们热情的围绕之下艰难道：“苏苏、苏苏没有娘亲。” “是是是，你当然没有见过你娘，她这会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，等下次灵雾回来我们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。” “灵雾这丫头，都有孩子了，还这么跳脱可不行啊。” “小苏苏，你以后就在这里呆着吧，咱们灵族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了！” 小奶龙一个激灵，也不纠正他们的说法了，忙大声道：“不要，苏苏要去找爸爸。” 云彩不赞同道：“苏苏你还太小了，一个人去找魔龙，太危险。” 小奶龙站在包围圈里，明明身子看起来那么小，眼神却坚定又认真，神情里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。 她仰着小脸，小嘴抿出严肃的模样，看着云彩一字一顿道：“我、要、找、爸、爸。” 众人霎时安静下来，热闹的氛围也跟着冷却，几息过后，一阵善意的哄笑声在山谷内响起。 一个胡子拖到地上的矮个子老爷爷说：“你这样小的孩子，走在外头是要被卖掉的，既然来了我们灵族，就不要走了，等你长大一些才能出去。” 又一个人道：“魔龙那般冷酷弑杀，小苏苏你何必去寻他，兴许他根本不想要你呢？不然怎么这么久不来找你？” “要我说，既然苏苏是我们灵族的孩子，以后就留在灵族算了，咱们灵族哪里比不上无尽海？” 灵族人过分直率，有话便说，这一句句戳心之言落到苏苏耳中，叫她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。 云彩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，对口无遮拦的族人们使了个眼色。 围着小奶龙的众人见小丫头双眼红彤彤，显然是伤心了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，大家都没有带过小孩的经验，慌乱过后纷纷化为原本的花草，在一旁悄悄观察。 云彩身披五彩纱衣，眉目温婉，目光柔和，好像天上的仙子。她蹲下身与苏苏平等对视，柔声道：“小苏苏，你为何一定要找爸爸？你爸爸那般凶残，是人见人怕的大魔头，你也要找他吗？” 周围的人都不见了，面前的姐姐又很温柔的样子，苏苏抬起软乎乎的小手，揉了下酸涩的眼睛，小声说：“就算爸爸是大魔头，也是苏苏的爸爸。” 她睁着亮晶晶的兔子眼，直直望着云彩，期待的问道：“姐姐，你知道无尽海怎么走吗？” 小奶龙软乎乎、白胖胖，好像一颗熟透的白糯米团，她说话奶声奶气，萌的云彩心中止不住的发软，简直想满足她一切要求。 不过这个问题......云彩无奈的摇头，“对不起苏苏，无尽海是天底下最神秘的地方，我曾听闻，那似乎龙族开辟出来的小时空，除了龙族无人知晓其存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