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忆后多了的前男友 第174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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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边是班主任的轻声细语,“高一的时候,我见到你的第一眼,就觉得这小孩怪可怜的……” 叶笙拿起那杯水,眼神逐渐被热气冲的涣散麻木,他的唇一点一点碰上杯子的边缘,稍微仰头,可热水碰到唇瓣的瞬间。 叶笙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炙热! 这种炙热不是来自于唇边,而是来自于他后背肩膀处! 那只犹如胎记的红色蝴蝶,如今像是火一样烧着他的皮肤。 叶笙瞬间恢复理智,他咬紧牙关,抬眼看向对面的人,想也不想,把手里的杯子扔了过去,而后快速地拿出了枪。热水浇了“班主任”一头,水迹沿着班主任的额头滑下,腐蚀他的皮肤,把他整个人腐蚀掉。 叶笙强撑着站起来,想要离开这里,但是他刚走一步,脚就踢到了桌角,倒在地上,手腕被擦出血。射出那枚a+级子弹的副作用,是让他灵魂都战栗的痛。 肩膀上的红蝶滚烫,热意一路沿着他的脖颈往上爬。 叶笙的眼前一片血色。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。 那支银色的箭射向故事大王的瞬间。 故事大王动用了手里的笔,把他带到了这里……他以为是故事大王的过去,没想到,还有他自己的过去。如果他喝下那杯水,或许永永远远要死在这里了。 汗水渗入眼里,叶笙摁着地面,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。可他的大脑剧烈的抽痛,每一根脑神经都在紧绷,肩膀上的热意烧到脑海的瞬间。 滚烫灼热。 他脑海中蓦然、掠过一个疯狂又血腥的画面。 他看到了满天的红蝶往上飞。 刹那间,紧绷的弦断裂。 砰,是玻璃仪器破溅空中的声音!他听到震耳欲聋的警报声,听到脚步声,枪械声,怒斥声!无数高尖科技织成的蓝光里,一具一具尸体上长出白色的虫子,它们密集拥挤,最后破茧成蝶,如潮水般朝他涌来,将他吞噬。 蝴蝶的翅膀绚烂至极,尾端好似有金色流星。 红蝶如海,把他淹没。 那种犹如坠海的窒息感里,他又好像看到了一个人。在金碧辉煌的赌场大厅,娱乐至死的国度里。摆在他面前是如山的筹码,那人坐在对面,支着下巴,唇噙笑意的望着他。所有衣冠楚楚的来宾都尴尬不言、屏住呼吸,心惊胆战以为他们会动手、会一言不合毁掉这里。唯独叶笙知道,他收到邀请的邀请函里,是一行暧昧至极的话。“好久不见,我的首席。” 这些画面破碎不成章,毫无逻辑,叶笙现在痛得失去理智,也没精力去分析。他咬紧牙,血和汗混在一起,几乎是踉跄着,从这间教室里走了出去。 他挣脱了针对自己的幻境。 手指颤抖推开这扇门的瞬间,他惊醒般,回到了时光书店内。 故事大王被那支箭射中,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力量了。所以困不住他多久。 这一次,耳边传来正确的炒菜声、叫卖声,香味扑鼻。书店内人来人往,尘埃在金光中浮动。叶笙忍住痛,在书店内四顾,找到了正在拆书的老板后,眼神一凝,快步跑过去。 “老板!”他的声音急切又快速。 “我找程小七,你知道程小七在哪里吗?” 书店老板旁边还蹲着一个人,或许是他的孩子。这个男孩一看就是富养长大的,白白胖胖。如今正在痛苦不堪地拆书,嫌弃道:“怎么又是《夜航船》啊。”书店老板正想张嘴训斥他,听到叶笙的问话,抬起头看到这个陌生客人,瞬间愣住了。 叶笙:“老板,我找程小七,程小七在哪里。” 老板看着他的眼神,被问懵了,一头雾水说:“程小七?他,他在学校啊,现在是上课的时候啊。” 叶笙:“谢谢。”他说完,就往外跑。 后面老板傻了眼:“这……” 这个年代,学校的保安室还不是那么严格。叶笙进学校的时候,叮铃铃,刚好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,学生们鱼贯而出。他对程小七的班级座位都不清楚。可是结合那些日记,那些文字,他第一时间知道了程小七会去哪里。 叶笙一路奔跑,最后到了这所中学操场对面一所早就废弃的教学楼里。这所教学楼坍塌了一大半,很少有人会过来。在这里,是程小七最理想的秘密基地。 废弃的桌子椅子到处堆,垃圾扫把横在楼梯上,让人很难走动。叶笙强忍着身体不适,一步一步上楼,楼道的烟灰刺鼻,光线昏暗,他到达废墟天台的时候,光和风照下来,好像重获新生。 叶笙手里紧握着那把枪,在天台尽头,如愿以偿看到了故事大王。如今的故事大王变成了个小孩子。 他光着脚坐在废墟边缘,下面就是几十米的高空。书包和本子都摆在地上,叶笙再一次在他身上、看到了那种安静到荒芜的气质。 站在时间的尽头,站在故事的结尾。 叶笙屏住呼吸,拿出那把枪。 听到脚步声,那个小男孩转过头来。他灰扑扑的像个老鼠一样,眼里却好像蕴着微光,笑起来时,有一种超越一切的纯粹清澈。 叶笙面无表情看着他。 男孩笑了起来:“你来了啊。” 叶笙不为所动。 男孩说:“看来你并没有被过去拖住啊,真厉害。如果是我,我肯定走不出来。” 叶笙哑声道:“故事大王,第七版主,装小孩子很有意思吗?” 男孩沉默了,他天真烂漫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恨意来,可是很快,他又恢复了表情。或许是知道,无论怎么做也无济于补了。故事大王身上有种奇异的平静。 他抬头,坐在废墟天台上,看着偌大个校园。 故事大王说:“叶笙,我之前就说过我很欣赏你,不仅是欣赏你的能力,更是欣赏你在那样的出生中,还能摆脱过去,走出来。” 叶笙全当他在说废话。但现在他的手累的连枪都拿不稳,必须调动全身的精神,才能汇聚枪匣里的子弹。 故事大王说:“我之前想在淮城写一个故事,写一个关于正义的故事。但是故事因为你失败了,我的那首诗也没能通过广播电台念出去,告诉全世界。” 他望着蓝天,轻声念着那首诗:“我多想化作暴雨,冲洗人世间的一切丑陋;我多想化作闪电,照亮当权者内心的龌龊;我多想化作利刃,劈开这一百年是非颠倒的混沌岁月,让正义与善邂逅……他们用恐惧、鲜血、死亡,来换取金钱、权力、地位……” 故事大王念到这里,自顾自笑起来,他低声说:“叶笙,你接触了非自然局吗?接触了属于异能者的世界了吗。” 叶笙依旧一言不发。他之前不想搭理非自然局,不想主动接触异能者。 但是之后……他或许真的要走进那个世界了。 故事大王说:“如果你真正了解他们,你会知道,这个世界有多么扭曲。” “像是我生前写的那篇故事一样,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棺材套着一个棺材。我曾以为跳出了清河镇这个小棺材,就没了颠倒黑白的人,结果淮城是个大棺材,那里面同样有一群造谣我污蔑我。我死后成为了怪诞之主,以为这就是结局了,但原来,世界本质就是一个大棺材。” “人人都活在谎言里。” “执行官的力量来自于异端,非自然局的权力来自于异端,异能者无限的财富来自于异端。我没去过戒备森严的蝶岛,但我敢向你保证,你所效忠的正义没你想得那么正义。” 叶笙终于开口了,他的声音低哑:“你以为,我效忠的是正义?” 故事大王:“难道不是吗?” 叶笙讥讽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。 故事大王眼神古怪道:“算了,我们不聊这些,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,但从阴山列车上开始就认识,你应该对我很熟悉了吧。” 叶笙根本就不想搭理他。 故事大王说:“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是敌人,我们还可以是朋友。” 他坐在废墟上,用一双荒芜又平静的眼神看着叶笙。 “我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,不是吗?我们有着同样不幸的出生,同样坎坷的人生,我们还同样心里有个难以舍弃的亲人。” 叶笙沉默很久,轻声说:“你怎么会和我有共同话题呢,你连和程小七的共同话题都没有。当有一天,连你的妈妈都能被你拿来用作谈判抒情的筹码时,程小七就已经死了。” 故事大王一下子沉默了。 叶笙漠然道:“你的故事,从生至死,我都读完了。很精彩,但现在,也该画上句号了。” 故事大王沉默很久,讽刺地低笑一声。他转过头去,双手撑在地上,在废墟上看着清平镇。 看着这个把他困住一生的童年,看着这片犹如净土的天空。声音很轻:“我真的没想到,我会消失在这里。” “我的故事,从生至死,你都读完了。你就不怕有一天这也是你的故事吗?” “毕竟我们有着一样的出生,为什么不会有一样的结局。” 他伸出手,拿起旁边的书稿,就是那篇《棺中棺外》。 故事大王静静地说:“我离开淮城时,恨不得毁了一切,写下这篇《棺中棺外》,可这一篇里也有句话说错了,最后一句。” “‘当生死都没意义,故事也没存在的必要了。’其实故事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,因为时光的尽头从来就不是死亡,而是遗忘。” “我小时候的想法也错了,不是故事发生在生死之间,是生死发生在故事里。它会留下你的喜怒哀乐,留下你的过去,留下你的生,留下你的死。让你真实而永恒的‘活’下来,活在想了解你的人心里。” “叶笙,”故事大王抬起头来。男孩嘴角带着笑,可是眼神里是最深的恶意,清脆的声音也如同一个来自十八层地狱的诅咒。 “那么,就祝你的故事,和我一样精彩吧。” 叶笙终于凝聚起了枪里的最后一点灵异值,黑白分明到极致的瞳孔交汇处又一层幽幽的蓝。 天台的风卷起他的衬衫衣摆,猎猎如白色大鸟。 砰——! 如最后一滴水归于大海。 叶笙摁下扳机,在校园的天台废墟上,射出了最后一枪。 这一枚子弹射穿那个男孩的身躯。男孩手里的稿子松开,被大风一卷,如同纸飞机一样飞向了远方。 故事大王嘴角溢出鲜血,眼里的怪异疯魔消散,好像又变成了那蕴着光的天真眼眸。他安静地看着他,身躯和废墟一起堙灭。 从淮城到站开始,面对的所有追杀、诡异、鲜血、疯魔,这一刻,好似都画上了句号。 起因是阴山子宫内的那场野蛮屠杀,胎女的诞生,本就是偏见和愚昧的报应,毕竟第一个被摆上餐桌的就是它们的亲生父母。 之后的每一个故事都浸润在鲜血和仇恨里。贯穿爱情,亲情,友情,人类的所有幸福、苦难。秦瑞平,段诗,宋章,苏建德,梁旭,鬼母。就像怪诞都市中的七位租客一样。爱和恨和欲交织的旋涡中,每个大人都面目全非。 淮城那些非黑即白的对错,失眼失心的惩罚。是只有小孩子才有的最纯粹、最极端的、善恶观。那个被困在过去的故事大王。 “如果人能一辈子活在故事里就好了。翻开一本书,就能收获一个新的朋友。” “所以真的有人用槐花做饭吗?榆钱是什么味道?会流油的鸭蛋和万年牢又是什么味道?能游到纸上的鱼得多么栩栩如生。我想去看战象,想去看斑羚,想去看小白杨。” “可是等我长大,它们还在吗?而我呢,我又还是现在的我吗。” 巨人的花园依旧冰雪覆盖吗? 小木偶学会其他表情了吗? 小鸟找到它的树朋友了吗? 三兄弟他们知道幸福是什么了吗? 而我呢,我的童年又还在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