庶妻 第28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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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三?年,她?带着书寒和姝芸并未回?灵水村,而是去了江南,徐大娘子仁厚,临别前给了她?一大笔银子,她?本不想?要,但是徐氏嘲讽道:“寒哥儿要读书,芸姐儿还在长身子,你一介弱女子打算怎么养他们?” 姝晚便?迟疑了,随后她?跪下来给徐氏磕了个头:“大娘子的恩情姝晚没?齿难忘。” 徐氏有些不自?然:“我并非为了你,只是瞧两个孩子可?怜罢了。” 而后他们去了江南水乡,那里是他们母亲的生长之地,那一笔银子姝晚除了租房外,便?不再动了,先是靠着绣活儿生存,头一年熬着有些坏了眼睛,但好在赚了不少钱。 后来便?开了铺子,生意日渐红火,寒哥儿中了举,邻里街坊都来贺喜,也是这时柳世安对她?表明了心意,但姝晚并未接受,但岁月绵长,柳世安待她?真?的很好,她?也渐渐走出了过去不堪的日子。 “吏部衙署就在清帛坊对面?,再走几步便?是大理寺,有什?么事儿你可?以去吏部寻我。”闻时砚淡淡出声。 姝晚又震惊不已?,怎么挑个地段也能挑到他衙署对面?,不巧的是,从前姝晚并不知他是在何?处当值的,只听闻府上的人说世子是侍郎大人,具体做什?么她?从未过问,缺心眼柳世安的喜意格外明显:“如此,那便?劳烦大人了。” 姝晚勉强嗯了一声,瞧着不大情愿。 闻时砚气闷不已?,觉着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实在碍眼,便?冷硬道:“我先走了。” 柳世安未察觉,还高声说了一句:“这就走了啊,两位官爷若是想?定做衣裳记得来清帛坊,我给两位友情价。” 姝晚瞧着旁边的憨郎摇了摇头,却见闻时砚真?的脚步一顿,轻轻的嗯了一声。 柳世安是今晨到的京城,他打算还是干老?本行,去京城里的书院教书,没?多久姝晚便?把他赶回?家去了,柳家算的上京城本土人家,柳父柳母健在,二人定了事儿后柳父柳母去江南见过她?一面?,那次见面?不算是特别愉快。 柳家虽是庶族,但心气儿也是高的,意识到此事的姝晚生出了退却之心,但是柳世安却格外袒护她?,便?叫她?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,但规矩还是要做足的,姝晚打算寻个时间去柳家拜见一下柳父柳母。 晚上她?回?到家后,尹书寒拿着一张帖子犹豫着要不要说,姝晚问:“怎么了?” “宣国?公府有喜事儿,二公子要大婚了,递来了帖子半月后叫咱们去。”尹书寒手一伸,做了官就是这样,人情往来,络绎不绝的宴会,偏偏在他这个阶段还推拒不得。 二公子,姝晚想?起?了那年那个闯入桑宁居的公子,外边儒雅,内里却是个贼心眼儿的,不免生出厌恶,又想?到他的生母是那昭阳郡主更是恨不得啐她?两下。 寒哥儿的事儿她?还未气消,上次流殇宴她?就察觉了这恶妇似是有意针对她?,一时不知究竟是牵连还是本就看她?不顺眼。 “他竟尚了公主?”姝晚一时惊讶。 说起?这个尹书寒坐下来灌了一大口茶:“阿姐,你是不知,听闻这二公子溜猫逗狗的,国?公爷偏爱的不得了,竟还尚了公主,那公主也能瞧得上他。”尹书寒没?见过那二公子,也是顺嘴一说。 “住口,都做了官的还这般口无遮拦。”姝晚无奈的很。 “那到时候我去就成,阿姐你不必去。”尹书寒顺口一说,姝晚迟疑了:“这,不好吧。” “有什?么不好,就说病了。”尹书寒不以为然。 姝晚:“那成吧。”左右她?也不大想?去,国?公府的人她?实在不想?与他们有关系了,能避则避,况且国?公府不似靖王府,里面?许多人都是识得她?的,她?并不想?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,也不想?叫书寒在翰林院叫同僚笑话。 没?成想?第二日发生了一件不得不叫她?去的事,闻锦茵来了清帛坊。 这叫姝晚眉头拧了起?来,不过是来了京城,以往的故人怎的一个个的找上了门来,但她?再不喜也得招待好人。 闻锦茵笑着说:“一直听闻你回?了京城后便?开了清帛坊,犹记当初你的绣活儿便?很好。” 姝晚神色平静,她?的事被?打听清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,姝晚给她?斟了一杯茶:“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。”言外之意便?是不必再提了。 “到底是国?公府对不住你,今日来是想?来给你道个歉。”闻锦茵诚恳道。 这下姝晚可?惊讶了,按理来说她?不过是一普通妇人,闻家高门显贵,闻锦茵也是鸿胪寺卿的娘子,怎的突然要同她?道歉。 “真?不必,谁的问题谁担,闻娘子当初也帮我说了不少话儿,这份情我是记着的。”姝晚淡淡一笑。 闻锦茵今日来一则是想?道个歉,二则是存了拉拢的心思,尹家哥儿年少有为,入内阁是板上钉钉的事儿,加之她?那弟弟,免不了出手帮衬,序哥儿马上就是驸马爷了,还不知未来背地里会有什?么龌龊事儿要干。 当然她?厚着脸皮这样说也是做好了姝晚拒绝她?的意思,“半月后府上的婚宴,书寒应当是收到了帖子罢,你可?来?”闻锦茵试探着问。 姝晚进退不得,刚刚想?着要寻个病了的由头,现在就要推翻了计划,闻锦茵添了一句:“我听闻柳家的二公子是姝晚的未婚夫婿,届时一道儿来亦可?。” 都这样说了,姝晚实在不好驳斥了对方的面?子,撑起?笑容点点头:“好。” 闻锦茵笑了,亲亲热热地拉着她?的手说着闲话,好在她?未提前闻时砚,叫姝晚松了口气,现在坐在她?面?前的是鸿胪寺卿的大娘子,并非宣国?公府的大姑娘。 闻锦茵走后,没?多久便?来了许多笔订单,传话的小厮说要制几把苏绣的扇子,待到婚宴那日好好张扬一番。 姝晚明白这是闻锦茵给的人情,便?直接收了下来。 她?当即便?赶起?了扇面?,离婚宴不过半月,时间还是有些紧的。 蓦地面?前覆了一道黑影儿,在她?身前坐了下来,姝晚以为是柳世安,便?俏生生的头也不抬道:“一日来上好几回?,也不嫌累的慌。”她?语调娇婉,虽是嗔责,但是尾音上扬,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意。 闻时砚恍惚了一瞬,已?经许久未听到她?这般说话了,霎时他喉结上下滚动,但又想?到姝晚是把他认错了人,顿时眼神晦暗,未想?到他也有醋别人的时候。 许久没?有回?应,姝晚生了疑,抬头望去,眼神淡了下来,“闻大人。” 闻时砚故作冷淡:“嗯。” 姝晚等着他说话,却见此人一瞬不瞬地瞧着她?,也不说话,坐在那里直愣愣的,不由警惕了起?来,“你……来做什?么?” 瞧着她?那副防备样儿,闻时砚有些咬牙切齿,说话语气冲了些:“你那未婚夫呢?怎么没?在,刺客都把这里当窝点了,还敢把你一人放在这里,毫无担当。”闻时砚冷声评价道。 若是他,定然把人好好的捧在手心里,瞧别人一丝一毫都伤不得,或者派一对□□功夫好的侍卫保护她?。 姝晚就讨厌他这股子自?作聪明的劲儿,继续绣圆绷上的海棠花,“我未婚夫如何?跟大人无关,若是没?有别的事,还请大人回?去罢。”姝晚开口赶客。 闻时砚一时气闷,原本就冷硬淡漠的面?容更凶了些,绷紧的下颌线仿佛诉说着不满。 “有事。”他生硬道。 姝晚抬头,眼神疑惑。 闻时砚抬起?了胳膊,露出了官服的袖子,指着一处道:“这里…开线了。” 姝晚定睛一瞧,何?止是开线了,那处袖口还破了个洞,只能往上绣个东西填补上。 “官服只有一身,并无替换。”闻时砚又撒谎道。 姝晚为难了,忽然她?说:“你等着,我去叫别的绣娘来。” 她?刚要走却被?拽住了手臂:“我不信任别人,你来就好。” 姝晚解释:“别的绣娘的绣活儿也很好,你放心,肯定没?问题。”说完不管他便?进了后院,庭院里有三?四位绣娘坐在院子里刺绣。 姝晚招了招手:“小环,来。” 一名梳着双丫髻的少女闻言放下了活儿跟着姝晚回?到了前厅,“把衣服脱下来罢。”姝晚对他说。 闻时砚冷硬的瞧着她?身后的小环,暗自?评价,年岁这般小,一瞧便?绣活儿不行。 “这是官服,若是补坏了,可?是要杀头的。”他故意吓唬那姑娘,果然那姑娘原本轻松的面?色僵硬起?来,产生了退怯之意。 “晚姐,要不,您来?”小环试探道。 姝晚无奈的点头:“成吧,你先回?去吧。”,刚说完,小环就跑走了,外头绯袍的大贵人瞧着便?凶的狠。 “你进屋把衣裳脱下来,然后递出来。”姝晚斟酌了一瞬道,倒也不是不能穿在身上,只是这是为了避免二人接触的最好办法。 闻时砚乖乖进了旁边的杂物间,脱下了衣服,姝晚等着他把衣服递出来,却见他直挺挺的穿着白色亵衣走出来递给了她?。 姝晚:…… 人倒是不必出来,胳膊出来就行。 极好顺滑的料子裹在劲瘦的身躯上,一行一动间隐隐约约能瞧见衣裳下的大长腿和窄腰。 姝晚不自?觉避开了眼睛,却忽略了闻时砚意味深长的眼神。 蓦地一件斗篷劈头盖脸地砸到了他脑袋上,姝晚无动于衷的说:“着凉了不关我的事。” 闻时砚刚一喜,便?神情温柔的拿着斗篷摩挲了几下,便?闻背对着他的姝晚又说:“那是柳郎的衣裳,莫要弄脏了。” 闻时砚神情顿时僵硬。 第35章 他神色未变的把衣服拿远了些, 姝晚抱着衣服坐在一旁挑丝线,她查看了一番迟疑道:“你?这洞破的有些大,可能得绣个纹样补上……如果你介意的话……” “不介意。”闻时砚打断了她的话语, “你?做主便好。” 虽然但是, 这话怎么叫人听?着怪怪的,姝晚撇开脑子里奇奇怪怪的东西,专心的低下头?补衣服,为了叫缝补痕迹不容易瞧出来, 姝晚选了同?样绯色的丝线,只是稍稍暗些。 细白的手指捻着针来回穿梭,春意?拂动柳枝,冒出了新芽,空中拂动着栀子花的香气,熏的闻时砚有些出神,她好像变了, 又好像没变。 “好了。”他的思?绪被打断, 姝晚站起身把衣服抖了抖, 那模样叫闻时砚恍惚想,若他们二?人未分开, 现在姝晚应当也是这般给他缝补衣裳。 “你?瞧瞧,合适吗?”姝晚把衣服递给他, 闻时砚抚摸着袖口的纹样, 离远了确实瞧不大清楚,但细细抚摸凝视还是能发觉的, “是…兰花。”他低语道。 “嗯, 这不,方才再给闻娘子绣扇面, 恰好也是兰花。”,闻时砚闻言仿佛被破了盆冷水。 “结个账,三?十文。”姝晚看也不看他,继续回去绣扇面,闻时砚默默掏出一锭银子。 “太多了,我找些碎银子给你?。”姝晚不意?外的说,若是他掏出了铜板或者碎银子她才会惊讶。 “不必,存着吧,就当以后来补衣服的价格了。”闻时砚坦然的说。 姝晚一言难尽的看他,何时国公府这般节俭了,据她所知闻时砚以往的大部分衣裳穿过几次便不会再穿,有时候破了脏了更是直接处理掉,她不得不怀疑他有什么谋求。 闻时砚说完便要转身走。 “世子……以后无事的话最好不要来了。”姝晚犹豫几许还是说了出来,“以前的事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桩见不得人的关系,我不希望外人知晓,世子应该也是,所以对我们最好的办法?就是尽量不要接触。”她鼓起勇气把心里所想都说了出口。 闻时砚背对着她良久都未说话,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,听?到了一声艰涩的:“嗯。” 没有多余的语言,各自?了然于心。 姝晚松了口气,重新聚集了精神绣扇面。 外面的日头?强烈,照得闻时砚睁不开眼,他微微抬起头?,鸦睫颤动,逐渐感觉到了眼睛有些微微的痛意?后才垂下了头?。 闻时砚后知后觉的,自?己好像是动心了,这种强烈的悸动和情绪分为许多种,什么时候有的呢,细细追究起来好像是很?久之前。 在她依恋自?己时,是满足的,在她受了伤被母亲迁怒时自?己是心疼和难受的,在她平静的接受后还笑着祝福自?己新婚大喜时自?己是愤怒不满的,在她不声不响离开后自?己是揪心生气的。 而今在她有了别的郎君后并且想与他无瓜葛时,自?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些情绪都是爱意?的表现。 没人教他这些,小时候他问母亲为何父亲有两个妻子,别的人家的父亲都只有一个妻子,他母亲说,或许是因为放不下吧。 沉甸甸的滞涩感席卷了他全身,他们是不是就这么错过了,直到这时闻时砚的不甘才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。 他回身遥遥的望了一眼清帛坊,仿佛透过那扇窗棂,能瞧见里面那抹窈窕的身影。 姝晚的扇面将将在喜宴前两日绣好,晨起时便叫小环送去了,她揉了揉泛酸的腕部,芸姐儿懂事的给她拧了一条热帕子,覆在姝晚的眼睛上,热气蒸腾,熏着她的眼睛。 “怎么了?眼睛又难受了?”柳世安从屋外进来,提着一斤包热腾腾的糕点。